第34部分 (第3/5页)

那我还得再去找个五百毫升。你知道的,人越多,血越杂,保险系数就越低。所以老巫婆才要我找熟人啊!不知底细的人的血,老巫婆宁可不要。

我负责去找一个熟人。

你那群熟人除了你没一个干净。不是疱疹就是淋病。

你他妈的反正要给他验血,淋病疱疹又不是查不出来。你不要就拉倒!

有些病在潜伏期验不出来!

里昂的手把我一扯,说:实话告诉你,是病我都得过。他对我说:我们走,让他好好想去。

我们走了十多步,掮客才悟过来似的,喊道:唉,还没谈完呢,你们上哪儿去?……

里昂回转身,说:回去取枪去——万一咱们谈崩了双方都得有准备。

他脊梁领路,倒退着迈步,一条胳膊不很认真地挡着我,似乎掮客真拿我当靶子似的。他这天没梳马尾辫,浓密的长发给风吹成一面黑旗。

我说:里昂,你跟他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哪句话?他问。

我想他明白我指的是哪句话。他眉毛轻微扭曲,他在不情愿进入某种处境时,眉毛就会出来这个形状。他不愿我把他推入一个处境,在其中他必须去对自己一些话负责,去为那些话点题。

哪句话?他追问。

这回是我在回避。我放弃地微微一笑。像他的音乐那样抽象地一笑。

是我对他说的“她的那条命”是我的——你是指这句话。

我害怕起来。到目前为止,我和里昂之间,拉手不意味着别的,拉手就是拉手。他搂在我肩头的臂膀就是臂膀,一条细而长的不完全到火候的男人臂膀。不追究意味,知觉就没有归宿,无法类属。

他和我现在站在荒凉的地铁站。远近都是流浪者留下的尿的气味。这不悦人的气味似乎是惟一的证明:这是个属于活人的地方。

他把自己的破旧皮夹克打开,将我裹在两扇衣襟里。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好,裹王阿花裹惯了。一个芝加哥的情人特定的动作。多风的、寒冷的、叵测的芝加哥。

他的脸和我的脸稍稍错着位。不然是说不过去的。他在皮夹克里面只穿了件棉布衬衫,这个没什么体温的人竟很耐寒。

没有关系的,他说,你反正不是我的。

我看着他。我们之间的那点错位正在消失。我的样子是不懂他在说什么。然而我不像我看上去那么天真;我当然懂他刚才的话。

不对吗?他又说。

这个晚上他很挑衅,我这样想。

我不能开口。对,或不对,于我们眼下的姿势、距离都是极大讽刺。

他说:这样你不冷了吧?

芝加哥的情人可以在抗寒的幌子下进行多少真实节目。包括背叛。我想我是不是在走向背叛,对安德烈的背叛。我回答里昂:是的,好多了,不那么冷了。我的语言尽量随便、实事求是。我绝不能看透“御寒”这个幌子。

他说:今年冬天特别冷。芝加哥一般不这样冷。

我说:是吧?

第42节

他身体那点单薄的温暖,渐渐渗入了我的大衣,我身体含混不清的弧度,也渗到了包裹我的这层粗糙毛料之外。他什么都知觉到了。他的知觉触到了我左一层右一层的包裹,触到了我肌肤的质感。这样,我感到那股深深的暖流在我身体底部波动起来。我和他都一动也不敢动,成了两只如临大敌的小兽,一动便会引得埋伏在近旁的庞然大物朝我们猛扑而来。他有股清苦的、类似药草的体嗅。

他说:王阿花要去一趟西部?

我说:嗯。海青很想念她,又不舍得少挣一大笔钱。

我浸泡在他药草一般苦香的体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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