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3/5页)
写在一张纸上,为的是一旦普查农奴人口就把他们全部取销。“
普柳什金戴上眼镜便在纸堆里翻腾起来。 他解开一捆捆的纸张,使客人尝尽了一顿灰尘,甚至还呛得打了一个嚏喷。他最后找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片。 上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死农奴的名字:什么皮缅诺夫啊,帕拉莫诺夫啊,潘捷列伊莫诺夫啊,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外号称干走不到的格里戈里;总共有一百二十多个。 奇奇科夫看到这么多的名字,微笑了一下。 他把名单放到怀里,告诉普柳什金说,为了办文契手续,需要他普柳什金到城里去一次。“到城里去?
那怎么成啊?
怎么能把家扔下呢?
我家里的人不是小偷就是骗子:一天的工夫,什么都得被抢光,连挂一件衣服的东西也剩不下。“
“那么,您城里有熟人吗?”
“哪儿有什么熟人呢?我的熟人不是死了就是断绝了来往。 噢,怎么没有呢,先生!有!“他叫了起来。”公证处长就是我的熟人,从前还到我家来过,怎么不熟!一块儿长大的嘛,还一块儿爬过人家的园墙呢!怎么不熟?太熟啦!那么,给他写封信不好吗?“
“写吧,当然行。”
“是啊,跟他太熟了!
念书的时候,我们还是好朋友哩。“
他那张木头脸上突然闪过一道温暖的光,可是流露出来的却不是感情的一种苍白的影子而是感情。 这就象一个溺水者忽然挣扎出水面来使岸上围观的人群发出欢呼一样。 可是岸上的兄弟姐妹们空高兴了一场,他们从岸上往水里扔绳子,等着溺水者的脊背或者挣扎得筋疲力尽的双手再露出来一下,但那已是他最后一次露出水面了。从那以后平静下来的,纹丝不动的水面变得更可怕更空旷了,一片寂静。 普柳什金的脸也是这样,在一闪即逝的感情暴露之后,又变得更加麻木更加鄙俗了。他说:“桌上本来有半张干净纸,可是不知哪儿去了:我家的人全是些蠢才!”说完,就往桌下桌上看着,到处摸着,终于喊起来:“马芙拉!马芙拉!”
应声进来了一个女仆,手里托着盘子,盘子上放着读者已经熟悉的那块面包干儿。 于是在普柳什金和她之间就进行了这样一场谈话:“你把纸弄哪儿去啦?强盗,”
“老爷,我没有看见,除了您盖酒盅的那块小纸片儿,真的。”
“看眼神就知道是你拿去的。”
“我偷它干什么?要它毫无用处;我又不会写字。”
“撒谎,偷去给会划拉几个字的圣堂工友了。”
“圣堂工友要是想写,自己会找到纸的。您那张纸片儿他有什么稀奇的!”
“等着瞧吧:末日审判的时候,恶鬼会把你叉到叉子上烤的!会把你烤出油来的!”
“为什么要烤我?
我没有拿,女人身上的别的毛病不敢说,偷东西可从来没有人责备我。“
“等着恶鬼烤你吧!恶鬼们会说:‘骗子,这是你蒙骗老爷的报应!
‘把你烤得流油!“
“那我就说:‘为什么烤我!我没有罪,真的,我没有偷……’那不是吗,在桌子上?!总是无缘无故地冤枉人!”
普柳什金果然在桌子上看到了半张纸,他停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说:“哎,看你发多大的火?好大的脾气!说她一句,她顶你十句!去拿个火来封信。 等等,你别拿蜡烛来,是赔钱的东西,蜡一烧就没有了;还是给我拿块明子来吧!”
马芙拉出去了,普柳什金坐到圈椅上,拿起笔来,又把那半张纸前后左右掂量了好久,考虑能否再对折裁开,最后他深信无论如何不能了,便把笔伸进一个装着发了霉的液体、底下落了许多苍蝇的墨水瓶蘸了一下,动手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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