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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固然做艺术家的人,像卖文章的人一样,不

能不出风头,如若不出风头,你的名字没有人知道,永远没有饭吃。但是我还没有

出风头的程度,如若勉强去出风头,一来就把招牌砸了,以后就不好办呢。我看许

多诗家,东西还没有成熟,马上就想出风头,结果,弄得招牌很臭,以后生意不好

做了。而且报馆里的人,都是有党见的,你和他没有关系,他哪里会和你鼓吹?”

她这样一篇带议论带譬喻的话,虽是无心之言,却好像完全影射着杨杏园。李冬青

脸对着朱映霞说话,却不住用眼睛转过去,时时考察杨杏园的态度。杨杏园始终只

是微笑地听着,并不觉得奇怪。那朱映霞的未婚夫梅守素,在一边冷冷的看见李冬

青有些不安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都是勉强的。便笑着对朱映霞道:“你不要信口雌

黄了。”说着,用手一指何剑尘和杨杏园,笑道:“现坐着两位新闻记者在这儿,

你公开的说人家有党见,太不客气了。”杨杏园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新闻记

者就常骂新闻记者,何况外人?密斯朱刚才说的话,实在很透彻,我也是想出风头,

程度不够的一个。因为新闻记者,宣传他的名字,犹如商家宣传招牌一样,是饭碗

份内的事。”梅守素笑道:“诚然,我们学艺术的人,真不如你们新闻界,都是被

动的鼓吹,不能自动的鼓吹。”李冬青道:“不然吧?那些图书展览会,也是被动

的举动吗?”方子安笑道:“这一句话洞中症结,梅先生没有可说的了。”梅守素

笑道:“密斯李是个文学家,所以她说起话来,总和文学家张目呢。”李冬青听了,

倒不好意思。杨杏园道:“密斯李自然是个文学家,但是我却绝对不敢承认,和我

张目的话,更是谈不到了。”李冬青道:“杨先生不承认是文学家,就不承认是文

学家罢,又何必下一个转笔,先说我是文学家,而且还下了‘自然’两个字。”何

剑尘道:“杏园这话,并不是阿私所好。”他说到“阿私所好”这四个字,杨杏园

在一边,偏偏留心听了,望了他一眼。何剑尘却一点儿不觉得,依旧往下说道:

“现在女学界,有新智识,旧文学又极有根底的,哪有几个?密斯李这个文学家招

牌,是可以挂的。”李冬青笑道:“若照何先生这样说,我不但可称女文学家,就

是文学博士,也叫得过去。反正关起门来起国号,谁也管不了。”何剑尘道:“关

门起国号,是密斯李自己愿意这样。若是肯把作品在报上宣布,社会上一定和你上

尊号的。”方子安道:“密斯李的作品,为什么不让宣布?”何剑尘笑道:“这个

我早知道了,密斯李是因为报上的假女士太多,不屑和她们为伍吧?”杨杏园笑道:

“你这话,适得其反。密斯李正因为怕人家知道她是真女士,所以不投稿。”朱映

霞问李冬青道:“这话真的吗?”李冬青道:“真的。我觉得我们要在报上发表文

字,没有什么可说的。说出去了,容易惹麻烦。就是诗呀,词呀,无非发表自己的

情感,最容易自画供状的,报上登出去了,也不妥当。”何太太在一边笑着对何剑

尘道:“你们大家说什么文学家,我倒想起一桩事来了。这里的人,除我以外,不

都是文学家吗?今天寿酒,何不行一个酒令?我在小说上看见行酒令,老是这样想,

几时我们也来玩一回试试看,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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