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4/4页)
手最稳妥呢?脖颈、心脏还是肚腹?后来他决定由心脏部位入刀,这样致命的成功率更高些。然而车却意外被阻在塔纷,这使得哥哥可以多活一天。而他在喝酒看着睡醒后的孕妇的时候,孕妇那种无法言谈的美像人间的最后一缕温存的晚霞一样诱惑着他,使他杀人的勇气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波澜不起了。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妻子,他杀了哥哥后自己也会偿命,谁还会管那个女人?还有他的孩子该怎么办?嫂嫂失去哥哥后是否也会像妻子一样精神失常?瞬间的觉醒使他格外后怕,所以他只能不停地用酒来打消恐惧。如今琴声使他再一次聆听到人间的至爱之音,他想好日子也许并未走到尽头。哥哥也许真的没有错误。黑脸人是个从不流泪的人,可他在塔纷这个琴声流淌的夜晚悄悄落泪了。
琴声终于戛然而止。没有任何人说话。人们默默地望着那架琴。炊事员忽然想灶上还烧着姜汤,她风急风火地赶到伙房,一股浓烈的姜味扑鼻而来,一锅姜汤已被熬干。鹅颈女人因为琴声的抚弄而有些伤感,她想出去透透新鲜空气。一出门她就发现一条黑狗站在门边,黑狗歪了一下脖子,现出耐人寻味的神态。鹅颈女人返身回屋对大家说:
“有条黑狗站在门边。”
“我就知道它会来的。”豁唇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它是来听琴的。”
老女人走到炕沿摸了摸豁唇的额头,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琴声的滋润,那灼热如骄阳的感觉已经消去了。这使她长吁一口气。豁唇看着母亲,他哽咽地恳求,“妈,我上学时让我去塔香吧,那里有这个琴,琴声可真好听啊。”
老女人说:“妈给你攒钱,也买个琴回来,你就不用去塔香了。”
人们仍然沉浸在琴声中久久不肯离去。后来王段长提议每个人唱一支歌,不会唱的罚酒,老哑巴自然除外了。王段长带头清唱了一段京戏,是《空城计》的片断,小木匠大约受城市文化的熏染,柔情蜜意地唱了一首《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轮到赤着上身的黑脸人,他自觉地认罚了三盅酒。抱琴者音质纯正地唱了一首《三套车》,卖山货的既不想唱歌也不想喝酒,于是就学了几声狗叫,司机哼了一首台湾校园歌曲,老女人因为高兴而将乡下吆牛的声音当歌献出。售票员垂头唱了一曲《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短发大嫂想想酒对痢疾有抑制作用,又可免去不会唱歌的窘态,于是就连声说“认罚”。唱得最有味道的是几名养路工人,他们哼的是流传于塔纷这一带的民歌,那音调沉郁凄婉,孕妇不由抽出笔来记录它的歌词:“我坐在篝火旁怀念故乡,清凉的河水日夜在心头流淌。假若有一天我回不了故乡,但愿一只鹰能带上我的头发,把它送入故乡的河流中。”还有一首是:“我看见你举着蜡烛向我走来,夜色已昏,鸟儿归林了,你的红唇微微张开。我撩开你的长裙,你就像鸟儿一样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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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精灵(23)
孕妇在“你就像鸟儿一样飞起来”这句下面画上一道横线。这时大家将目光转向她,她沉思片刻,说自己代表两个人唱歌,她和她即将出世的孩子。她唱了一首捷克民歌《牧童》。豁唇被认为生病可以特殊照顾,最后只剩下了鹅颈女人。
“唱个火辣的!”王段长说。
鹅颈女人微微一笑走到门边,然后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长长的右臂忽地一甩,她的双腿便飞快地点着地,由门口旋至地中央。她的腰和胯蛇一样扭动着,双臂向上交叉时那件紫花上衣也跟着上浮,露出她柔韧白皙的腰肢。她是以舞代歌。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抱琴者这时忽然俯身重新把琴拿起,他和着她的舞蹈节拍为她伴奏。鹅颈女人的脖颈显得愈发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