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5页)

。因此,每逢这个时候,溪埠头就乱成一团,泼水声、笑声、骂声一片。

芙蓉街人讲白搭,风气最盛的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其时,文化荒芜,农村文化生活十分贫乏,人们无聊、困顿时,往往借助这种形式,寻觅快乐,消磨时光,并自我排解心中的厌烦、忧闷情绪。唯其如此,人们一有机会相聚在一起,正事往往没讲上几句,便你一句,我一句,讲起了白搭。他们荡街、洗衣服、看戏、吃酒时讲白搭,串门、打牌、剃头、纳凉、下地时讲白搭,有时甚至上茅坑屙屎也讲白搭——

“饭吃了吗?”坐在左边茅坑的男人问。

“吃了,你呢?”坐在右边茅坑的女人回答。

“我还没吃,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男人诡秘地笑了。

“我哪有福气,吃什么包(饱)呀面呀!”女人红了脸。

“我最爱吃包子。”男人又诡秘地笑了。

“你平时肯定没吃够。”女人说。

“是的,你怎么知道?”男人睁大了眼睛。

“你老婆说的。”

“废话。”

“她说自己天天让人偷了两个包子。”女人哈哈大笑。

“他妈的,我正想偷吃你的包子呢!”男人也哈哈大笑。

……

的确,讲白搭,特别是讲层次比较高的白搭,不那么容易,若讲不好,就变成了扯淡,不可笑,也缺乏回味。正是因为如此,在芙蓉街乃至整个芙蓉,真正称得上讲白搭的高手极其少数,也恰恰因为如此,讲白搭始终是一道通俗的大众的集体创作的节目,大家乐于参与,敢于参与,感到很亲切,而因此制造出来的快乐气氛显得特别的浓厚,它像充满神奇魅力的魔方,深深吸引着众人的心。

我住在芙蓉街,平时不光爱听讲白搭,有时也凑着乐,每每与小伙伴们学着讲。我口才一般,讲得很蹩脚,但从中却学到了许多东西。成年以后,我走上了文学创作道路,写了许多小说,我的小说故事性强,语言口语化,其中不少篇目读起来幽默风趣,这些特点,都带有“讲白搭”的痕迹和影子。我的许多少年同学、朋友、邻居,他们跟广大的家乡人一样,今天各奔东西,在全国各地,有的甚至在国外,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有的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老板,探究他们的成功奥秘,有人说,芙蓉人的心态特别好,特别乐观,他们是一群永远快乐的人,在生意场上是很少害怕失败、知难而退的。我想,芙蓉人这种心态的形成,多多少少与长期浸染于“讲白搭”的快乐氛围有关。其实,讲白搭给人的影响是很深远的,它具有很强的生命力。

今天,在芙蓉,讲白搭这种特殊的娱乐和消遣方式,依然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中,只是由于时代的进步特别是文化的繁荣,它不再像当年那样风行,那样充满魅力。这应该说是一件好事,是社会走向文明的一大标志,对此,我没有异议。不过,讲白搭作为一道通俗的大众的集体创作节目,我倒觉得它有理由永远地传承下去,并希望它推陈出新,在新的时代赋予新的内涵及精神,使之绽放出独树一帜的生命之花。

2004年6月18日于乐成

荡街(1)

芙蓉人管逛街叫荡街。不过,荡街不完全等同于逛街,它不串店,不买东西,只是漫无目标地慢悠悠地沿着街道散步,而步法有时很不规矩,像喝醉了酒,歪来斜去的。

荡街是一种特殊的休息与消遣方式。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它在芙蓉街比较流行。

荡街是街上人的专利。道理很简单,街上人是“城底人”,他们拥有“街”,而且,他们比起芙蓉其他地方的人,日子过得显然要好一些,因而有时间更有心情去休息和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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