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5页)
炉和木鱼。香炉燃着三柱香,青烟袅袅。炉里积满灰白的余烬。
这个家比十年前多了皈依。除此一层不变,跟对面楼的明家一样,只是随时光而陈旧。
明夷扶冯老太在沙发上坐下:“您这些年还好吧?”
“一个孤老太婆,有什么好不好。”冯老太一手转动佛珠,感喟道:“我天天吃斋念佛,只求菩萨保佑我家孙儿能平安健康,早日脱离苦海。”
“他还好吗?”
“上月捎信回来说,他表现好,减了刑,六月就能回来。十一年呐,这苦总算要熬出头了。”冯老太声音哽咽,拉起衣角抹眼泪。
一块巨石压住明夷的心口,她轻轻吸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害了他。”
“也不怪你,这些年我也想通了。世上的事都有定数,可能家蒙那孩子注定要遭这个罪。”
“听我爸说,您好像有事找我?”
“哦,是有这事。”冯老太看着明夷,支吾起来,有些坐立不安。良久,她终于开口,诉苦道:“眼下这世道,变化多快呐,一天一个样。家蒙在监狱一待十几年,我真担心他不能适应如今的社会。他父母去得早,我这老太婆眼看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丢下他一个人怎么能让我放心哪!这孩子心眼实,性子倔,受不得人欺侮。所有人里,就数你的话他肯听。奶奶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心好,你一定不会嫌弃我家家蒙的。奶奶也没有值钱的东西留给你们,只有这旧房子。我想过了,你们结了婚,可以住家蒙父母车队那套房,把这房子卖了,做点小生意。明夷,把家蒙交给你,奶奶死也瞑目了。”
明夷的手被冯老太死死抓住。那双手干枯冰冷,而又虚弱。十一年前,那本是一双愤怒的,充满力量的手。
冯家蒙出事后,冯老太每日站在院子里,指着明家大骂,说明夷是害人精,她的孙儿倒了八辈子霉碰上她。骂累了,她回到屋里,歇息一阵,站到阳台继续骂。宿舍区上空,从早到晚回荡着冯老太恨之入骨的骂声。骂到声音嘶哑,完全没有力气了,她就拍着阳台,撕心裂肺地痛哭。
冯家蒙,现在的你,还会跟从前一样吗?心头扎进刺,一碰就痛,一想就伤。十一年了,她还是不知如何面对他。
十几年的时光,碎玻璃似的从阳台外落下。未来戛然而止。墙上的相框夹满照片,大大小小的旧照片,没有一张新近的。
幼年虎头虎脑的冯家蒙,裹棉衣棉裤,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七八岁顽皮的冯家蒙,穿背心短裤,做出一个个鬼脸。十*岁桀傲不驯的冯家蒙,白衬衣敞着领子,咧着嘴笑。在他身后,是清静的小街,飘叶子的泡桐树,鹅卵石河滩,白雪般的茅花……那是正在消失的宁城。
一切印在心底,从未真的忘记。
障(1)
每一个发生,事先总有蛛丝马迹。可结果从来难料。当不幸降临,敏感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使路越走越窄。伤痛最大的本事在于继续创造伤痛,永不思疗愈。那几年,*长出了刺。每个人都是受害者。真正的痛独自离开,始终捂住伤口。
初中三年级下学期,临考的紧迫达臻白热化。
一堂接一堂课紧密串连,学生们稍一走神,讲台上穿红的走了,穿绿的又来了。文言文还在耳际回荡,化学元素又如雨点落下。下课时间几乎被废除。
老师说每道题都很重要,都可能在试卷上出现。这句话诱人又害人。学生们不敢请假去厕所,生怕一个小解,就弄丢几分。
讲台上老师在讲解,一鼓作气,继而衰,再而竭。学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忍。明夷经常看见周围的同学变脸一般,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双手捂腹,倒在小丘样的课本堆上哭起来。
她想他们能够忍耐几堂课,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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