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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洞口走了幾步,鸞鳳與天簫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為謝爻和郗子蘭成婚新建的琉璃宮闕漂浮在雲端,九宮十八殿在夕陽下流光溢彩。

冷嫣望著夕陽隱沒於群山之中,瓊樓玉宇之間有鮫珠漸次亮起,一顆,兩顆,三顆……十顆,百顆……千萬顆,璀璨如星河,一直延伸到茫茫天際,沒入真正的天河。

冷嫣苦修了一百年,她的神識雖細若遊絲,卻像敏銳的觸鬚,可以探到宗門各處。

她「看見」郗子蘭對鏡梳妝,還未點染上胭脂,雙頰已經暈成一片霞光,她的雙眼映著燈火,比鮫珠更閃亮,充滿了希冀和憧憬。

長老許青文紅著眼眶,親手替她梳起雲髻,簪上帶來無盡福澤的嘉棠花,再替她披上用雲霞織就的嫁衣,紅得像盛夏的火燒雲,紅得像她的血。

冷嫣從未著過紅衣,只有在十七歲懵懂又放肆的夢裡,她才敢偷偷肖想一下。

十七歲的夢早已支離破碎。

一百年後,她冷眼看著自己的身體穿上嫁衣,就像看著碎片裡一個可笑的殘影。

她只是冷冷地想,原來她穿上嫁衣,是這樣的。

山門口的古鐘敲響了第一下,悠悠地迴蕩在山間,昭告著吉時將至。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

吉時在子時,冷嫣也在等待著。

雄渾的鐘聲中,兩峰之間緩緩升起十八道虹霓,再有片刻,謝爻將乘著飛龍,駕著雲車,親自去迎接他的心上人。

然而冷嫣已看不到了。

也幸而她不用再看下去。

她走出洞窟,來到懸崖邊。

隨著鐘聲響起,護宗大陣出現一絲裂紋。

冷嫣向遠處的繁華望了一眼,視線的盡頭,有個著紅色喜服的身影。

他也回過頭來,目光越過群山,正好看向她所在的地方。

曾經的聖地,因為一個人的死,早已成了不祥之地,大喜之日,他本不該往著不祥之地回望的。

冷嫣沒有迴避,她直直地看著他,仿佛在與他對視。

她能看清男人衣襟上銀色的雲水紋,能看清燈火映照下他如玉的面容,卻看不清他掩藏在幽潭般的眼眸里,某種比幽潭更黑暗的東西。

她只是用目光把那張臉描摹了一遍,用仇恨的刀,再一次把仇人的臉深深刻進靈魂里。

接著,她收回視線,毫不猶豫地從山巔上一躍而下,乘著夜風,向陣法的裂縫疾飛而去。

……

一出重玄大陣,冷嫣忽覺自己往下一沉,隨即便開始墜落,她好像掉進了無底深淵,四周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不知道墜落到哪裡才是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托住了她,墜落的速度減緩,最後她終於落到了實地上,鬆軟、潮濕,她的鼻端瀰漫著一股水氣。

四周亮起點點螢火般的微光,不知有幾千幾萬點,她總算能看清楚,自己站在一個渡口。

這裡自然不是重玄外山,也不是任何一個她聽說過、認得出的地方。

河中有無數葉小舟,正隨著霧氣茫茫的水面飄遠。

那點點微光便是從小舟上發出來的,像是江中漁火,只是沒有絲毫暖意,反而是銀白中泛著幽藍,叫人一看便頓生寒意。

她正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忽有一葉小舟向岸邊飄來,初時還離得很遠,轉瞬之間就到了眼前,她這才看清楚,舟上坐著個人,一個銀白透著幽藍的女人。

她意識到了什麼,驀地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也有了個淡淡的銀白輪廓,只是比那舟中的女子要虛淡許多,仿佛一陣風便能將她吹散在霧裡。

而那女子卻是凝實的,幾乎像個凍得失去血色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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