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4/5页)

枯索无趣的TOYOTA、HONDA、BMW里面,从我们身边呼啸着错过去。我们的另一侧是密西根湖,冰冻三尺,它银灰的冷流不断参加到由天而降的隆冬里。我想问问是否发生过冻死艺术瘪三的事件。又一想,我目前正辛辛苦苦缴着学费、挣着学分,熬着三年寒窗,争取一毕业就去做个艺术瘪三。我最好不要对艺术瘪三有不恭敬的态度。

我说:里昂,你现在还爱王阿花吗?

他说: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想。

我们的语词在清冽之极的冬天夜晚形成一团团白色气体,好久不散。

回到车内,我牙关咬得发疼。里昂仔细地一下一下踩油门;扳手动档,用心听车的反应。老福特哮喘着活过来,沙哑而颤颤巍巍,又驮起了我们。里昂侧过头朝我看一眼,意思是:这老家伙帮的忙还是基本大于它惹的麻烦。或者,他的意思是:你看,我和这老东西相互虐待惯了,它最后总是弄不过我的。

老福特渐渐恢复了气力,刚加到满速,一辆警车跟上来。很快就听见警车喊话,叫我们立刻停车。

他们叫我们停车!我提醒里昂。

第23节

我知道。

你这样跟他们赛跑,肯定跑不过他们……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停啊?

不能停。

你会惹急他们的!

我知道。他说着打了个左拐,离开了车的激流;拐进一条住宅区的窄街。这不能停车。他温吞吞地说。

为什么?我问。

王阿花一般在我逃警察的时候都帮我。我绝对不能落到警察手里。

你反正得落到他们手里。

他巨大的老福特在这些小街上跑得相当不错,自个认得路似的。老福特一看就是逃警察的老油条。里昂除了专注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说:我口袋里有一点大麻,万一他们搜我身,准把我弄到拘留所去。

你怎么会有大麻?

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他秀气文弱地笑一下:他以为王阿花还跟我在一块儿,一半是送她的。我晚上排练一般要抽几口大麻。他口气十分家常,坚定地信赖自己的品德和操行。

那你把大麻从窗口扔出去。我说,你给我,我来扔。

我发神经啊?这么好的东西。现在根本买不到质地这么纯的大麻了。

让警察逮住,你人财两空。我说。

我拿起王阿花的小镜子,看警车上的红蓝灯闪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警察哇啦哇啦地叫喊,不用心你一点也听不懂他们在哇啦些什么。

里昂又来到个十字路口,迎面也出现了一辆如临大敌的警车。里昂一打右舵,转到一条“不准右拐弯”的路上。两边浓黑的柏树给人温柔的假象。似乎隆冬在这里暂时休止,一切冷硬的棱角和线条都虚去了。

肥笨的警车迟疑了一刹那,跟了上来。我以为在好莱坞电影里演絮了的这个警追匪的镜头对于我永远会不切题;我永远是腻烦、鄙薄、侧目而视的一个看热闹者。而我竟会成为这场热闹本身,这大大超出我的意料。因为我变成了这场热闹的一部分,我便不再腻烦、鄙薄地侧目而视,我觉得这事还是挺新鲜、挺扣人心弦的。尤其是伴随着这个不断使自己的过错升级、从过失升级为犯罪的里昂。

老福特突然停在路边,里昂对我一摆下巴:下车。他拉开车门,下了车,我在完全没有自觉意识的情形下复制了跟他不差分毫的机敏和快捷。我所有的知觉只够感觉里昂紧攥着我的手。他手心的冰冷从一层羊皮手套的那一边传到我手心上。

我不久发现我和里昂已在一个咖啡馆里。昏暗的灯光使每个桌上的人都成了密谋者。我和他侧着身体�NFEA2�过桌腿和人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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