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2/5页)

没有了三轮车,两人生活无着,就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

弟弟在叙说自己的惊险经历时,神情平静,就像在叙说别人的故事,我们一家人听得胆战心惊。

弟弟说:“如果当时真的要不到钱,我就一刀砍了他。”

母亲担忧地说:“你把人家杀了,你怎么能活?”

弟弟说:“我也不想活了,他拿了我2000块钱,大部分钱都是借人家的,我怎么给人家还?”

弟弟还说,安康当时也是那样想的。

2000元钱,就让两个青年农民无力偿还,就让两个青年农民动了杀机。我当时心中充满了苦涩,也非常痛恨这些搞传销的,这都是一些只认钱而六亲不认的人类渣滓。

那天下午,我去看望姨娘,也就是根生伯和万灵伯的遗孀。

在万灵伯家,我刚好看到了妮子和他的丈夫时明。时明也是小学没有毕业就辍学了,过早地扛起撅头进田地,背有些驼。时明沉默寡言,总是在抽烟,总是在友好地笑着。

早在十年前,时明就和妮子一起做豆腐。他们家的后院是豆腐作坊,每天天不亮,两人就起床了,生火烧水,架起豆腐包,开始做豆腐。

做豆腐的工艺非常复杂,先要泡黄豆,然后熬豆浆,接着把豆浆倒在架成十字的豆腐包上过滤,将豆渣与豆浆完全分离。这时候,就到了最关键的点卤水,这个程序决定豆腐的质量,也是豆腐老板秘而不宣的绝技,一般人绝对不让看。接着,出来的就是白亮亮的豆腐。

妮子家喂养了一头高大的骡子,每天早晨,做好豆腐后,时明就将骡子套进架子车里出门了,车厢里放着刚刚做好的豆腐。时明一路吆喝着,一路卖豆腐,翻山越岭,风雪无阻,而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他才能回来。

时明奔走在山间土路上的时候,妮子就在家收拾器具,把豆渣倒进猪槽里,她家还喂养着几头猪,而豆渣正是猪的美味佳肴。她给孩子穿好衣服,送孩子上学。接着,她会扛着锄头去田地里,家中还有十几亩山地靠她伺弄。

十年间,这对夫妻任劳任怨,克勤克俭,终于过上了好日子。时明当时结婚的时候,家中什么都没有,听母亲说,娶妮子的衣服都是借人家的。而十年后,他们盖起了三间新瓦房,松木椽松木檩,惹得全村人都艳羡。

在万灵伯家,我见到了时明,他的手又白又肿,像手中拿着两只大肥鹅,手背上还有冻疮,看起来很吓人。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时明拉着一车豆腐走村窜乡,双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捧着冰块一样的豆腐,才使得双手变成了这样。

就在我和时明聊天的时候,姨娘偷偷进厨房做好了一碗辣子豆腐,白白的豆腐汤上飘着一层红红的辣椒油,还有绿绿的蒜苗,看起来非常诱人。可惜,我刚刚在家吃过饭了。

时明憨厚地笑着说:“吃了也好,再吃点。这十里八乡,还没有人有我做的豆腐好,你尝尝。”

时明的脸上带着一个庄稼人特有的朴实和真诚,眼睛里又闪烁着自得和骄傲,“这十里八乡还没有人有我做的豆腐好”——这就是他发家致富的窍门,我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个庄稼人的踏实和清明,满足和自豪。

他对生活的要求很低,他只是想把自己的这份“工作”做的最好。而我也只要把自己的记者工作做的最好,也就会拥有这份骄傲。

农民没文化,但是农民很伟大。

这些年来,农村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村口那堵写着“胸怀祖国,放眼全球”的土墙见不到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座两层楼房,那是村委会的办公场地。很多人家的老窑洞都拆除了,盖起了砖瓦房和楼板房,间或还能看到载着人的手扶车突突突地从村道上欢快地跑过,后面追着几个看热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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