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4页)

人是女县长温丽新。温丽新住在政府院里,晚饭后她习惯沿唐河河堤散步,经常到孙晋这里坐坐。有时候她会要点腌香椿带回去,她还喜欢青葱,赶上我们拔了葱放在地边,她就蹲下来,一根一根择干净,然后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大概是因为生葱浓烈的气味吧,女县长从来不吃生葱,只是莫名其妙地喜爱,就像不抽烟的人喜欢烟卷。

温丽新是关里人,光复后随工作队来唐河,先在县政府工作,后来到步云区当区长。国民党新编第六军占领唐河的时候,共产党的区、县政权悉数南迁,撤往苏军控制区,温丽新没走,她带领区中队在山上打游击。当地流传着很多关于温区长的传奇故事,说她曾夜入国民党的县政府,把县长大印掠走,还捎带着拜访了县长本人,当然那是一次非同寻常的造访,数日后县长便辞职了。传说中的温区长貌若天仙,武艺十分了得,是个色艺双全的女将。“女将”的样子显然是套用戏文里的人物,温丽新并不漂亮,但堪称英俊,女县长的脸形棱角分明,大概就像说书人形容的鼻直口方的那一种,齐耳的短发,再配上一件双排扣的列宁装,十足的男人派头。并且她还抽烟,总看见她手里夹着烟卷,间或吸一口,英俊的眉宇微蹙着,挺有城府的样子。烟抽得频了,便养成了探嗓的习惯,温丽新的嗓音在男女之间,如果不看人,你准会以为说话的是个半大小子。有一回我挪动一口瓦缸,准备移到院子里盛水浇地,正赶上温丽新碰见了,她抓住缸沿,示意我抬另一边,那口大缸差不多有二百斤重,我抓着都有些吃力,而温丽新就抓着缸沿把它抬到菜地里。这以后我对于温丽新的那些故事确信不疑,觉得这样的女人就该当县长。

晚饭后的女县长通常是悠闲的,她背着手,神态自若地和孙晋上河堤散步,碰到熟人打招呼,偶尔也会停下来聊一会儿。有时候她和孙晋坐在院子里说话,矮桌上摆一壶茶,孙晋陪他的女上级抽烟,挺投机的样子。

罗苏维和温丽新偶尔会在孙晋家里碰面,她们两人之间很冷淡,尤其是罗苏维,她对温丽新的敌意都在脸上。如果温丽新不打招呼,罗苏维一般不会先说话,往往是温丽新刚来,罗苏维便要回学校。碰到这种情况,孙晋通常会客气一下,说:“待一会儿再走呗。”罗苏维无所谓地答应一声:“不啦。”背着挎包大步从女县长旁边走过去。有时候我觉得罗苏维有些过分,她的任性不仅使温丽新没有面子,也把孙晋弄得挺尴尬。

孙晋从来不提他和温丽新的关系,时间长了逐渐能看出来,孙晋正在和他的女上级恋爱。毕竟是上下级关系,即使在热恋中,女县长偶尔也会不自觉显出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有一天晚上,温丽新气冲冲来了,责问孙晋为什么动用库存发救济粮。孙晋小心翼翼地解释,说这是临时变通一下,顶多两个月,早秋新粮下来再充抵库存。

“你这是要犯错误的!”温丽新大声说,“我们只有一百吨机动指标,你一下放出去二十吨,谁给你这么大的权限!”

孙晋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说:“出了事我顶着就是了。”

“你顶得住吗!”温丽新大发县长脾气,“别说你个小科长,真要捅出娄子,我们都得跟你受处分!”

女县长的轻蔑激怒了孙晋:“歇马区有人在吃树叶,”他把烟盒往桌上一扔,“怎么说我也是个唐河人!”

“好一个唐河人,为民请命来了!”温丽新直盯着孙晋,“我算外来的,可我打游击的时候你在哪?”

这时候他们都有些激动,争论似乎已经离开了问题的本质。

“你打过游击,”孙晋冷笑道,“可是唐河也没亏待你,不是让你当上县长了嘛!”

“就你这个样子,”温丽新说,“一点原则性都没有,往后还怎么工作!”

“那就请便,我等候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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