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3/4页)

!”孙晋说完便上河堤去了,把温丽新一个人晾在那里。

温丽新点上一支烟,在院里来回走了几步,余怒未息的样子。“小李,”她冲屋里喊我,“给我拔点葱来。”

我上地里拔了一些葱放在甬道上,我想这时候择葱对女县长是有好处的,至少能让她平复一下情绪。我几乎拔光了一垄地,估计够她择一阵子了。温丽新在小板凳上坐下来,仔细择着葱皮和葱须,择了挺大的一堆,择完之后用绳子扎好,把那捆葱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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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韦驮(1)

我师傅岳宝瑞是个诗人,平时他兜里总揣着一个小本子,随时记录偶尔想起的好句子。他曾给我看过他自己装订的诗集,牛皮纸封面,十六开本,录有百余首“偶感”和“咏怀”一类旧体诗。我不懂律诗,只觉得那些诗念起来有些拗口。每隔一段时间,他就犯了癔症似的,眼神直勾勾的,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这时候十有*是在作诗了。我想岳宝瑞大概属于苦吟的那一类,有时候两句诗要折腾一个星期,我看着都替他难受。我曾劝他别过于考究,既是咏怀,“咏”出来也就舒坦了,横竖是自己看,又不是要流芳百世。他说有的诗是念出来的,而真正的诗是吟出来的,念出来的诗是白开水,吟出来的诗是酽茶。他列举了曹植的《 七步诗 》,说那不叫诗,顶多就是顺口溜。他还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以证明前辈诗人的严谨,说是某秀才夜宿客栈,半夜闹鬼,于梁上反复吟诵一句诗,秀才随口对出下联,那鬼得了诗句,欢天喜地离开了。白天问店主,说是早年住过一个读书人,作了上联作不出下联,活活给憋死了,死后阴魂不散,缠着往来文人要下联。岳宝瑞说诗人就该这样,没有好句子,宁肯憋死。

或许是由于岑参和王昌龄的边塞诗,岳宝瑞对我的经历很感兴趣,动辄让我描述“沙场”的情景。这让我很为难,马马虎虎讲过几个小故事,又不能令他满意,后来我干脆拒绝谈论这方面的话题,我说如果一个人在白刃格斗的时候把另一个人的肠子捅出来,那么他就不会再喜欢战争了。

岳宝瑞家在城西杨甸,紧傍着热水河,周围是大片菜地,村民多以种菜为生,岳宝瑞家也有几亩菜地,休班时我经常过去帮忙。岳家是三间草房,门前有一道水渠,水渠上架着木桥,竹批夹的院障子(岳宝瑞叫“竹篱”),荆条编的院门(岳宝瑞叫“柴门”),走过木桥,进入“柴门”,你会看见正房门楣上有一块匾额,黑地绿字,赫然刻着板桥体的“竹庐”。岳宝瑞喜欢竹子(这大概是诗人的通病),院里有一片南竹,屋里挂着水墨竹子图。那幅墨竹倒还有些意思,用笔简练流畅,点染勾勒一气呵成,却又张弛有度,着墨极有层次感,落款西禅。听说西禅是屏风山大庄寺的和尚,年轻时遍游江南,曾在川、鄂一带山里搭草棚居住,专为观察竹子,回来后画技大进,冷不防就出息成现在这样。和尚没出名的时候,任谁随便拿一个猪蹄子就可以索画,和尚边啃猪蹄子边作画,不等一个猪蹄子啃完,画已经出来了,后来声名鹊起,就不再乱画了。岳宝瑞的爷爷岳振邦在世的时候,与和尚私交甚厚,本来岳振邦也画竹子,后来见了西禅的竹子,就一蹶不振,改画梅花了。岳宝瑞家那幅墨竹,是岳振邦七十大寿的时候西禅送的贺礼,作者在画上题诗一首:“挤挤挨挨万千重,嘁嘁嘈嘈雨与风,待到拔地参天时,云雾深处节节升。”岳宝瑞说现在唐河没有人再敢画竹,老和尚那首诗是怪他爷爷不该改画梅花,他现在没了陪衬,感到孤独了。

端午节中午,岳宝瑞请我去他家吃饭。我带了两瓶烧酒,路过广大旅舍,见街角有人卖手工制作的小玩艺儿,便给岳宝瑞儿子联松买了一个紫绒布缝制的马猴子。

岳宝瑞家门前的水渠已经干涸了,坝埂上长满了野芹菜,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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