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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個愛管閒事的女人,她要做的事,你若是不依,她倒不和你頻繁地吵鬧,她治理周二的辦法就是在每日的餐桌上只擺上兩碟鹹菜和一盤饅頭。周二在集市混了一天,最惦記的就是晚餐的燒酒和可口小菜,所以他輕易不敢拗著周二嫂行事。他說如果找不回那個人,周二嫂肯定會把醬缸中長了白醭的鹹菜撈出來對付他。我寬慰周二,一個拄著拐的病人,他又能跑多遠呢?諒他是不會出城的。

然而這個人確實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凡是他能去的地方,比如公交車站、火車站、橋洞、居民區的自行車棚、垃圾箱、公園甚至公廁,我們都找過了。我對周二說,也許周二嫂他們已找回他了,正喝著熱湯呢,於是就折回旅店。豈料周二嫂一行也是失望而歸,這一大早晨撒出去的兩片網均一無所獲,周二嫂淚眼朦朧的。她責備周二,一定是昨晚她和丈夫吵嘴的話被那人聽到了,他一想到男主人不歡迎他,就知趣地在夜半無人注意時悄悄離開。萬一他死在半路上,周二就是殺人兇手。

周二不敢插言,唯唯諾諾聽著。最後他說,他走不遠,我再去找。

我和周二又回到街上。周二說,驢白白拉了磨,今早的豆腐做不成了,這一天的生意算是白搭了,我也去不成集市了。昨天我和謝老鐵下的半盤棋還撂在那兒,想著今天下完,下一步棋該怎麼走我昨晚都想好了,咳!

我寬慰他,沒準一會兒就能找到那人。周二忍不住埋怨道,你說一個大男人,臉皮怎麼就那麼薄啊,聽了兩句難聽的就開溜了,還趁著夜色,真是屬老鼠的,這不是成心要我和老婆鬧彆扭嘛,媽的!

街巷中漸漸有了行人,天也亮了。在主幹街道中,已出現了穿著橘黃背心掃街的環衛工人。我們向她們打聽是否見著一個爬行著的人,她們都搖頭說沒見過。我們走過百貨商場,走過醫院,走過糧油店,從輝來街進入寬成街,又從寬成街插入月樹街。灰濛濛的太陽升起來了,向陽的建築物忍飢受凍了一夜,如今它們吮吸著陽光,看上去光潔而滋潤。車聲起來了,人語也起來了,街市也就有了街市的樣子。我們順著月樹街自然而然來到回陽巷,遠遠的,就見深井畫店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周二對我說,畫店一定出事了,陳老先生從來不這麼早開張,畫店也不會在一大早來這麼多人的。

我們加快了步伐,快接近畫店時,周二碰到一個歪嘴的熟人,他說話有些含混不清,他告訴周二,陳老爺子死了,是讓一幅畫框給砸死的,如今正給他穿壽衣呢。周二拍了一下腿,說,陳老爺子怎麼這麼倒霉!歪嘴人說,聽說他是讓牛枕家的畫框給砸死的,砸到腦殼上了!可能人老了,腦殼跟雞蛋殼一樣蘇了,不經砸!歪嘴人說完,擤了一把鼻涕。

沒有陽光跟著我們走進畫店,因為深井畫店在回陽巷的陰面。有四個人正抻著一塊白布站在櫃檯里,從裡面傳來聲音。其中一個人低沉地對周二說,別過來,正穿著衣服呢。周二和我就像兩根柱子似的無言地立在那裡了。過了一刻,有一個人直起腰來,是一張老女人的臉,她吩咐那四個撐著白布的人,把白布蒙在陳老爺子身上,看來死者衣裳已經穿好了。幾個人紛紛走出櫃檯,蹲到窗前的一個臉盆里洗手,仿佛他們剛剛做完一件不潔淨的事似的。洗完手,幾個人直起身來吸菸。周二問那個老女人,顧婆婆,陳老爺子是幾時沒的?顧婆婆深深吸了一口煙,說,今兒一大早我出門潑洗臉水,聽見他家的店門被風吹得嘩嘩響,像是沒閂的樣子,我就過來看看。那門真的沒閂,我進去一看,陳老爺子躺在地上,人早就涼了,他的腦袋旁橫著個畫框,框沒散,玻璃碎了,鑲在裡面的畫也好好的。我認出了那是牛枕他娘要的牡丹。他這是要把畫掛在鉤子上,失手了,把自己給砸死了。顧婆婆又深深地吸了口煙,說,俗話說得真對呀,該著井裡死的,河裡死不了!一個鏡框,要是砸只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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