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5页)

对文字的安全性把握不好。 我心中的这多“怕”,在母亲那里是加倍的。母亲曾经跪下来求我不要记日记,不要写文章,好像我一动笔就会酝酿灾难。

有很长一段时间,一提笔,大脑中的潜意识便开始运作,好像在有意与无意之间计算着每个文字与是非的直线距离或曲线距离,真不知安全系数是多少。当落笔的文字在方格上爬行时,我的意识却屡屡跳出方格去审视每个字是左了?右了?会不会落入网中?

经过了很久的岁月,我的心态向着自然回归了一大步,藏在心中的许多“怕”缓和了很多。我想起了一九八四年从北京工业大学毕业后发生过的一件事。

有一位年轻的外地记者,坐了一夜火车专程到北京来采访我。我虽然心中过意不去,给他买北京果脯,买北京瓜子,但始终没有回答他提出的任何问题,包括可以回答的和难以回答的。我当时实在是怕他写下大段大段的“黄帅说”,再打上冒号和引号,然而那些话却是我下辈子也想不出来的。

与他握手道别时,他说:我是你的同龄人,是抱着理解你的心情来采访你的。你拒绝理解是很伤人的。

他的忠告是诚恳的,如今我深深的歉意已不仅仅是对他一个记者,而应该是更宽泛的。 谁不渴望理解?谁不希望自己的周围是个理解的海洋?在这里,我会说一点自己的生活经历,讲一点自己的心情故事,谈一点自己的留学体会。这些细碎的,不成形的点点滴滴便是真实的我。但愿能将这些星星点点勾勒成一条线,这条线能有个方向,是在朝着曙光的那一边延长。

我虽然沉默了很久很久,但不曾忘记过来自你的温暖。一切搭救过、帮助过、理解过、关心过、同情过、在意过“那个小学生”的人,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们。笔至此处,那一份份遥远的和切近的温暖一齐在我的躯体里融化开来,我的双眼发潮了。我会用力在此打开心扉,让大家进来坐坐。我会努力不再怕什么,将事情心情说得自然。也相信我将在这里留下的话均属轻声细语,绝不会吵坏大家。

一个毛玻璃世界(1)

八十年代末,一阵风吹破了我,一个脆弱的小水泡,于是,我与时代的留学大潮融会了。我告别了梦一般的家园,去闯一个梦一般的世界。如今,梦一般的人生变迁已留在了我的生命里。

无法相信,实在无法相信,在东瀛路上我已送走了十个春夏秋冬。是跑过来的?是走过来的还是爬过来的?反正是过来了。十年,整整十年的光景,并不能使我统摄岛国的模样,至今,在我眼里,依然有一面巨大的毛玻璃遮着它的面孔。但是透过这面毛玻璃,我毕竟还是捕捉到了它的些许影子,领略到了它的几分神韵。

笑与哭的过错

我自幼爱笑,为一点小事能笑出眼泪。每当我想讲个笑话时,从来都是刚开个头就笑得直不起腰,喘不上气,谁也没法听我说完过一个笑话。虽然经历了疾风迅雨的洗礼,我却依然收不住笑,在书桌上的小镜子里,我曾看见带着微笑的两行泪。

丈夫说我这种时候最可爱:晚上闹别扭时还眼泪汪汪,第二天一早便会一本正经地问:“昨晚我们是为什么事儿吵架的?”然后咯咯乐个没完。我的记忆似乎有舍弃眼泪而存储欢笑的天性。大概,在娘胎里我就已经会笑了。

就这样,我把这笑带到了日本。虽然我面对着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艰难的开端,但我年轻,还不懂得害怕;我忙碌,还没来得及烦恼。

努力,不懈的努力之末,我考取了东京大学大学院,迈进了日本学界的最高殿堂。踏上日本岛以来,我第一次有了新鲜的欢笑,而不是惯性的笑。我急不可待地走进大学院办公室,我有些激动地呼唤办公小姐,我兴高采烈地办入学手续,我喜在心头,乐在眉梢,我笑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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