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1/4页)

艺人十个手指的掌握中。那时候,电影只有有限的几种,《苦菜花》、《铁道游击队》、《渡江侦察记》等等,一年难得遇到一次。倒是皮影每年麦收后会准时出现,而皮影来临之日,就是全村农民欢声雷动之时。

父亲说过,皮影有两种,一种是举在手中的,一种是吊在手中的。前一种叫“州葫芦”,后一种叫“吊葫芦”。读音是这样,但是字不是这样写。字到底怎么写,估计现在没有人知道了。

记得有一次,皮影结束后,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母亲爱恋地对父亲说:“戏台子下,只有你最好看。”还有一次,父亲看戏的时候,和几个插队知青站在一起,那几个从城市里来的女知青悄悄地说:“这个大个子真英俊啊。”我问父亲:“什么是英俊?”父亲笑笑没有说话。父亲的那张照片是58岁的时候拍摄的,他58岁的模样,还让我的女朋友如此惊叹。

父亲离开太早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父亲得了重病,无钱医治,离开了我。在我生活好转起来,想对父亲尽孝的时候,却与父亲生死相隔。

听母亲说,父亲有过多次跳出农门的机会,可是,他自己要么放弃了,要么被人整治了。所以,他就一直当农民。而母亲的这些话,又是从爷爷那里听到的。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印象中的爷爷很高大,却又很精瘦,他饿得肋骨根根凸起,两颊塌陷,他终于在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去世了,他终于没有能够吃上一顿饱饭。爷爷去世的时候,父亲哭得很伤心。那是我今生见到的父亲唯一的一次哭泣。

那时候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结婚。有一年,父亲赶集的时候,看到公社门口围了很多人,一打听,原来是炼油厂在招工。父亲回去后,就在大队报名了。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父亲家庭成分贫农,又老实勤恳,公社也批准了,炼油厂也录取了。就在父亲准备去当工人的时候,堂弟找到了父亲,缠着要让父亲把这个名额让给他。父亲的堂弟上过两天学,脑子比父亲灵光得多,他早就看出了当工人后的优越地位。那时候有口号说:“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是毛主席说的。那时候毛主席“一句话顶一万句”,毛主席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于是,几百万城市青年就去了农村,把农村搅得鸡飞狗跳,而他们自己也成了“被耽搁的一代”。那时候,从上到下,全凭领导人一句话,领导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别人根本就不能插嘴,一插嘴就成了反革命。农民给地里种什么也要听革委会主任的,而革委会主任都是些白面书生,根本就没有种过地。革委会主任说:“今年平地种包谷,坡地种豌豆”,你如果平地种豌豆,坡地种包谷,你就是反革命,你就是破坏农业生产。村里人曾经说过:“那些年为什么那么穷?一是大锅饭,干瞎干好一个样;一是瞎指挥,没种过地的指挥种地能手。这样的日子能过好,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那时候有一句话是说姑娘择偶的:“一工二干三教员,宁死不嫁庄稼汉。”工人排在第一位,干部第二位,而农民则是最后,人家宁肯上吊也不嫁给你。

那时候,叔叔姑姑们都还小,挣不了工分,挣不了工分,全家就分不到粮食。父亲最后就放弃了,让堂弟去了炼油厂上班。现在,炼油厂不叫炼油厂,叫“中石化”,中石化是中国最有钱的国有企业。父亲的堂弟在中石化退休的时候,工资拿到了好几千。

还有一次,是征兵,那时候叔叔姑姑们都能够下地干活,能够当一个壮劳力使用了,父亲又去应征,顺利过关。第二天就要去公社报道了,父亲前一天下午去生产队告别,队长就说:“站好社会主义农村最后一班岗。”安排父亲在打麦场站岗,查看是否有人偷麦子。那时候的人都非常穷,除过福海妈这样的干部,全村人都吃不饱肚子。每年小麦收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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