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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只有疯子才在瓢泼大雨中跑到屋外去呢!
突然,我想考验一下他。巴赫吉十分怕冷。冷空气一来,他就穿上长内衣和两件保暖背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站在桥上低矮的挡墙旁边,褐色的基顺河发出怒吼,这场面让我着迷。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巾,顺着卷发流到我的双颊和嘴唇,就像一个陌生人的舌头。以眼角的余光,我看到巴赫吉人还坐在车里,正努力把雨伞伸到车外,想撑开。最后他下了车,用脚把车门踢上。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正在咒骂着什么。狂风突然把伞掀了个底朝天,肆意扭曲着伞的骨架,它看上去像只被枪打中的鸟。他不得不拖着那把伞,从人行道上一路走来。疾风从他口中刮来了只言片语:“疯女人—站在那儿干吗—看看你那样子……”
他却没看到他自己的样子。这才是症结所在:一路走来,我们都只看到了对方的样子。我的头巾成了块抹布,两只耳朵成了一对水槽,脚趾头在鞋子里呱嗒响,可我看不见自己,只看见拖着雨伞的巴赫吉。在桥下不断高涨的洪流中,一根大概是某处被冲毁的栅栏落下的铁杆伸出了水面。两旁的湍流裹着树枝、远方田地里的各种蔬菜和动物的尸体奔涌向前。激流中,一根树枝被铁杆挡住了,它颤抖着,好像害怕被冲到海里去。接着,湍急的水流把一整根树干砸向那铁杆,它放开了树枝。片刻之后,树枝随波而去,听任命运的摆布。
我望着阿迪娜和她指间那根点燃的烟。今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根树枝,虽然对铁杆恋恋不舍,心里却又希望被激流冲走,到那包容一切的大海里去。有某种东西,我虽然无法理解,却拼命地想抓住它,这种心情让我无暇顾及周围发生的一切。即使是这份礼物,也无法打动我的心。今天阿迪娜给了我一点点关心,甚至建议我去波阿斯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她四十一岁,很迷人,不过岁月催人老,她用嘴唇夹住烟时,脸上就会现出疲惫的皱纹。这时,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用那令人愉悦的嗓音接听,你在她的语调中丝毫觉察不出她在抽烟或是有什么隐秘。“是的,先生,当然,这可以安排……这么晚到巴黎的确不方便。您可以改乘以色列航空公司的班机。先生,这是个不错的决定。”
《瓦地的小号》 第二章(3)
不错的决定!那么她自己的决定又如何呢?她的儿子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阿迪娜怀着他的时候,他父亲就被杀了。如今,这个男孩希望像他爸爸那样成为一名空降兵,还要在同一个军营。不过他得事先征得母亲的同意,并由她签字确认。昨天她对我解释说,这孩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该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在焦虑中度日。这话让我震撼。阿迪娜仍会给丈夫坟头的花木浇水,在她心目中,她丈夫依然青春年少、脉脉情深。心情欠佳时,她会用墨镜打掩护,可是依然听得出她喉头的哽咽。在我们的经理波阿斯去服预备役时,阿迪娜都显得分外紧张和焦虑,更何况那男孩还是她的独生子。
雪莉再问了一下要不要她去煮咖啡,阿迪娜淡淡一笑。我明白,她决心已定。可是面对一位犹太母亲,一个*女人又能说什么呢?于是我保持沉默。
十点钟,旅行社里人头攒动。即使到了秋天,以色列人还是如此热衷于出国。一些人只是被旅游的兴趣驱使才来到这里,至于要去何处,他们全然不知,得咨询我们,就像餐馆里看不懂菜单的食客那样。另一类顾客则大多是国民服役期满①的年轻人,他们想去看世界,却只想拿出到埃拉特港②旅行的价钱。我到这儿工作的头几个月里,他们只把*顾客介绍给我,因为*人最好打发。在以色列,*人走入某个办公室时,他会觉得自己是个贸然闯入权威之地的局外人,因此总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甚至不敢询问基本的问题,而是急于证明他拥有相当的财力和意愿去兑现自己的来意。过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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