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3/4页)
评论家没认识到,崇高的辛辣的嘲笑是有资格同崇高的计策的抒情相提并论的;因为当代评论家不承认,为了使一幅从龌龊生活中采撷的画面炫烂夺目,使它变成一件艺术珍品,是需要深沉博大的胸怀的;这种笑同通俗的丑角插科打诨有天壤之别!
当代评论家不承认这一切,对一个未得到公认的作家极尽指桑骂槐之能事;得不到回响,得不到同情,得不到关怀,象一个无家可归的百姓,他孤零零地停立在大路上。 他的作家生涯是严峻的,他心酸地感受到自己的孤苦伶仃。一种神奇的力量注定我还要同我那些古怪的主人公携手走一段很长的路,去看那森罗万象的人生,透过世人看得见的笑和世人不理会的、看不见的泪来审查!还要等很久,另一种灵感才能像暴风雪似地从充满神圣恐惧和才华的头脑中迸发出来,那时人们才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听到另一种雷鸣般的庄严声音……。上路吧!不要理会人们的蹙额和愠色!上路吧!让我们一头闯进那充满纷扰和马铃声的生活中去,看看奇奇科夫在干什么吧。奇奇科夫一觉醒来,感到一宿睡得很好,伸了伸四肢。他仰卧了约摸两分钟,用手指打了个榧子,喜滋滋地想起他现在差不多有四百个农奴了。 因此便马上跳下床,甚至没有欣赏一下自己的脸——他由衷地喜欢自己的这张脸,看来他认为脸上最惹人爱的是那个下巴,由于他常常在朋友们面前夸奖它嘛,尤其是在刮脸的时候。 他常用手摸着下巴说:“我的下巴颏儿多么美,瞧:滚圆滚圆的!”这时他既没有看下巴,也没有看脸,而马上穿上了那双精工绣着五颜六色花纹的细羊皮皮靴——这种皮靴在托尔若克市买卖极好,由于俄国人生性是不讲究穿戴的嘛。 然后只穿一件苏格兰式短衫,忘记了自己平日尊敬的中年人身分和老成持重的风度,在屋里蹦了两下,用后脚跟灵巧地踢了踢屁股蛋儿。 不久动手干起正事来:面对小红木箱得意地搓了搓手(很象拒不吃请的县法院官吏们出外办案应邀入席前搓手的神气),又立刻从小箱子里抽出一沓儿纸来。他想尽快把事情办完,不愿延长时间。他决定亲自誊写和草拟买契,以免在办事员身上花什么钱。 公文的程式,他是十分熟悉的;他先用大写字母潇洒地写上了一千八百多少多少年,不久又用小写字母写上了地主某某,以及其他应写的话。 仅两个小时,大功告成。 以后他又看了看农奴名单,那些农奴当年确确实实曾经存在过,作过工,种过地,赶过车,酗过酒,蒙过主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曾是一些好庄稼人,——这时一种奇怪的连他自己也不理解的感情袭击了他的心头。每份名单好象都具有一种特殊性格,从而列在上面的农奴好象也都获得了一种特殊性格。 原属科罗博奇卡的那些农奴,差不多全都有绰号和别名。 普柳什金开的名单,特点简练:名和父名只写开头字母,然后点上两个圆点儿了事。 索巴克维奇开的名单,详尽程度令人奇怪:农奴优点一条不漏——一个农奴后边标着“好木匠”,另一个农奴后边标着“滴酒不沾,精明能干”。谁的父母是谁以及其父母的品行怎样也都有详细的说明;只对一个叫费多托夫的农奴是这样标注的:“其父何人不详,系丫环卡皮托丽娜所生,可是该人不偷东西,品行端正。”这类详尽的标注使名单看起来非常逼真:好象上面的农奴昨天还活着似的。 他久久地注视着这些农奴的名字,不禁产生了怜悯心,叹了一口气,说:“天哪,你们多少人挤在这里呀!
我的心肝宝贝儿,你们一辈子都干过什么营生?
受过哪些煎熬?“他的两眼不由得停在一个名字上,这是大家已知道的原属女地主科罗博奇卡的农奴外号叫不敬牲口槽的彼得。 萨韦利耶夫。 他又受不了,说了一句:“好长的名字,嗬,占了整整一行!你是个手艺人还是个普通农夫,怎么死的呀?在酒馆里醉死的,还有在路上睡梦中被笨重的货车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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